第558章 圣主仁君

刘禅的旨意已经彻底的传了出去，战局也确实开始慢慢的回转，或者说，在朝着汉军的方向偏移。
  虽然现在姜维和邓范两人还没有任何的变化，但是其他的战局都已经开始慢慢的扳了回来。
  按理来说，现在汉军上上下下都应该开心才对，可是现在却是不同，在这一片喜气之中，作为大汉朝堂上一等一的重臣。
  甚至可以说有望接任第二任太尉的重臣黄权却是脸上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笑容。
  反倒是满脸阴沉的看着面前的这个老家伙，被他用尽手段请出来的郑度。
  “若非老夫确定你和曹贼司马氏都没有任何的关系，老夫今日定要将你请进那皇城司的秘牢之中，好生的炮制你一番再说。”
  黄权的话语若是让旁人听到之后，恐怕会让人惊恐不已。
  他们谁能够想到一向以脾气好而著称的黄公衡，会说出这般狠话，而且看他的那模样他却也不是和郑度在开玩笑的模样。
  至于郑度看着这副模样的黄权，却也只是扯动了一番自己的嘴角，连反驳的意思都没有。
  好像是，他早就已经料到了这一幕一般。
  “你为陛下出此毒计，你究竟意欲何为！”
  黄权看着郑度，脸色依旧阴沉无比，而他的话语比他的脸色还要阴沉寒冷。
  “你那计策看似是再让陛下宽容大度，劝解陛下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你郑度难不成不知道，什么叫做过犹不及的么？”
  黄权的话让郑度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然后继续看向了一旁的水池，那一偌大的池子里，只有一条赤尾鱼儿在游来游去。
  “老夫只是出计，而这计策到现在为止，效果也很是不错，哪里有问题让黄公你这般的气愤？”
  郑度在黄权彻底暴走之前，终于还是开口了，只不过他说出来的话语，让黄权的脸色更加的难堪了几分。
  “你这老货莫要顾左右而言他，你明明知道，你这办法可解一时之忧，却有万世之患。
  之前诸多将校出兵，陛下已经十分宽容，各个将校也都心知肚明，要么所带之兵并非自己本部，要么只领一路偏师外出。
  而你如今这么一弄，这各个大将在外领兵权势大涨。
  很多事情就算是他们无心，也防不住他们麾下的诸多将校有此意！
  你明知道这件事情一旦做了，等到天下即将平定之时，恐怕这各路大军的统兵将领也就是和朝堂之中貌合神离之时了。
  你郑度此举，到底是何意！“
  黄权此时是真的很愤怒，有些事情他之前不说，只是他真的不想撕破脸，但是现在看着逐渐变得越来越好的局势，他知道再不说恐怕真就没有机会了。
  以他们的阅历，其实很多时候都能够看得出来，那就是眼前之事并非真相。
  董仲颖曾经是雍凉豪强，胸怀宽广，大度无比。
  吕奉先曾经威震塞外，保护一方。
  曹孟德曾经为大汉呕心沥血，虽九死而不悔。
  可他们最终都变成了什么样子？
  他们并不是一开始就是如此模样，并不是一开始就是这般的颓然，他们有他们的初心，也有他们的曾经。
  是这乱世一步步逼着他们走到了那一步。
  而郑度，如今就是在主动逼着他们继续往这条路上走下去。
  只要这条路继续走下去，各处将领的权势就会越来越大，他们的心也会越来越大。
  这不是在危言耸听，而是就在不久之前，曾经有人做过一件十分类似之事！
  曾经的大汉宗亲刘焉，请旨恢复州牧制，请天下忠臣良将为朝廷牧守一方，稳固朝堂。
  而最后的结果如何，天下人也不是傻子，最先提出州牧制的刘焉也是最先断绝蜀道，几乎是最先弄出列土封疆架势的人。
  而当初的州牧，和如今的诸将又有什么区别？
  一旦让他们的权利越来越大，就算是他们的心还能够控制的住，可是他们的麾下呢？
  他们的子嗣呢？
  人心最是不可测，一旦这种事情出现之后，他们的未来就已经走到了绝路之上。
  能够善终者，寥寥无几。
  黄权的怒火并没有让郑度感觉到不妥，反倒是饶有兴致的看着黄权，嘴里淡淡的说了一句话。
  是你告诉老夫，问老夫想不想见到真的仁君圣主，如今老夫只是将他当做了圣主仁君罢了！
  郑度的一句话让黄权噎在了当场，半晌无言。
  他刚刚那句话说的的确没有难问题，这种事情也好对付，那就是圣主仁君，只要主上仁慈，丝毫不给这些人造反的理由。
  缓缓收权，便可解除此等灾厄。
  但先不说这种事情刘禅能不能够做得到，就算是他做得到，水友能够保证这里面没有什么意图不轨之人？
  郑度看着黄权，脸上出现了笑容。
  黄权看着郑度，脸色阴沉无比。
  最后黄权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冷着脸离开了这里。
  不过在他离开之前，他只是冷笑着告诉郑度，“老夫会让皇城司的人日夜不停的盯着你，你但凡有一丁点的妄动之意，老夫定然会将你斩杀当场！”
  这浓浓的威胁和那有长者之风之称的黄权完全不合适。
  但他仍然说了出来。
  足以证明黄权如今到底有多么的愤怒。
  直到黄权离开之后，郑度突然晃动着自己的脖子，似乎是刚刚和黄权的对峙让他的脖颈有些僵硬。
  “圣主仁君....这么大的口气，你也得看看他能不能够接的下来，刘玄德的儿子，呵呵....”
  自言自语之后，郑度就慢慢的闭上了眼睛，而他也知道，自己即将被皇城司之人死死的叮嘱。
  黄权说道做到，至于他有没有权利调动皇城司....
  有时候就算是没有权利，他也有办法。
  而郑度对此丝毫没有担心，他并不是在为谁做事，黄权将他请出来的时候，他就要想到这一天。
  他为刘禅出计，是真心实意的的，但是他郑度的计策，尤其是那么好听的？
  缓缓的闭上眼睛，将自己整个身子都依靠在这凉亭的柱子上，微微哼唱着小曲儿，嘴角带出笑容。
  这一刻的郑度不像是一个满头白发，满脸皱纹的老人，更加像是当年那个在刘璋面前指点江山的青年俊杰。
  那一刻的郑度，也是他这一辈子最为得意的时候。
  他觉得他找到了这一生，这天下，最为懂他的那个人。
  你懂我，可某家却不懂你，说到底，是郑度对不起主公了.....
  黄权与郑度之间的对话并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便是刘禅对此也是一无所知。
  不过此时刘禅却是也没有休息，将圣旨传下之后，刘禅就恢复了当初的模样，每日处理那些似乎永远处理不完的朝廷奏章。
  每次看到那堆积如山的公文奏疏，他都会想起来当初那个看着嬉皮笑脸的自己，满脸无奈的老人。
  然后一遍训斥着自己要勤政不可懒惰，一边将绝大部分的奏疏拿走，等到批阅好了之后，再用简洁明了的话语向自己一一陈述。
  自从他离开之后，自己每日就和做不完事情一样，忙的没白天没黑夜。
  每每夜深人静，头脑发胀的时候，他都会想办法走出宫去，走到那座仍然喧闹的府邸门外，看着那座府邸久久无言。
  依然是灯火通明的府邸，只不过里面的声音已经变成了孩童的玩闹欢笑，而不再是那个老人暴怒着将人轰出去的声音了。
  “哎！”如今的刘禅也是如此，抽出难得的空闲，远远的看着远处的府邸，默然叹息。
  他的身边依旧是只跟着一个从一开始就跟在自己身边，从来没有怨言的小黄门，黄皓。
  此时的黄皓也已经是一副老态了，本来比刘禅只是大些的年纪，或许是因为身体有所缺陷，加上这些年朝堂内外没少给他找事儿。
  让他的外表看上去和年过六十的老者一般。
  那满脸的褶子在刘禅的眼中，还真是挺有喜感的。
  如今的刘禅已经今非昔比，如今的黄皓又何尝不是。
  这每天都有那么三两封奏疏会是弹劾黄皓的，有真有假，有真凭实据比如这家伙麾下的绣衣卫又干了什么不该干的事情。
  也有半真半假，虚张声势的。
  还有纯粹就是捕风捉影，单纯就是想要弹劾他的。
  毕竟黄皓这个内侍的目标，着实有些大了，尤其是到了年初年底，谏议大夫就和要完成今年的弹劾任务一样朝着那几位一顿猛轰。
  黄皓虽然几乎天天被弹劾，但是地位不但稳如泰山，这长安城中所有官员将校都知道。
  这个越来越沉默寡言的老家伙，他手中的势力也是越来越大了，看似不涉足朝堂的黄皓，却是对朝堂上的任何风吹草动，都分外的了解。
  此时黄皓就是轻声的告诉刘禅，今日发生的些许事情，比如....
  “今日密卫来报，黄权曾经面见郑度，两人似乎是不欢而散，之后密卫得到消息说有曹魏之人意图联那郑度先生，询问老奴，是否需要对郑度先生进行监管。”
  黄权和郑度说了什么没人知道，但是不代表他们之间的见面，也没人知道。
  不过刘禅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这是微微摇头。
  “若是连他们都无法相信，朕又如何告诉外面的那些将领，朕会相信他们呢！”